纯血马百年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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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 发表于 2020-2-17 21:23:04 [显示全部楼层]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0 2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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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1793 年第一册纯血马血统登记簿在英国问世,相关记录便一直是品种纯正度最重要的追溯记录,但在两百多年的发展历程当中,记录由于种种原因发生了一些没被发现的错误,直至今天通过基因科技的介入才得以真相大白,到底这部被世人长时间依赖并引以为傲的血统登记簿,记录中都出现了哪些错误?而这些错误对纯血马业正在发展中的我国,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启示?

纯血马之源


基因科技其中一个伟大之处,在于对所有物种包括人类的追根溯源带来可能,而对纯血马品种到底是如何形成,疑团亦因此得以最终解开,大家都知道纯血马的奠基种公马,均是一些西方人眼中的东方品种包括阿拉伯马(Arabian)、土库曼马(Turkoman)及柏布马(Barb),两百多匹这样的种公马,自十七世纪初开始后的两百年间,从北非、中东、西亚及欧洲等地区陆续运抵英国加入品种建立,血统登记簿与文献均对他们有着相对详细的记录,奈何与他们进行繁殖交配的奠基种母马,到底是来自何方与品种所属则无从稽考,记录空白乃当时重公轻母的思想所致,后世一贯认为她们同属进口的东方品种,可是无依无据仅凭口口相传难免缺乏说服力,故一些基因学家带着相关疑问,在 2010 年进行了分析研究(Bower et al., 2010)并发表了颠覆性的结果。

通过对纯血马及大量其他马匹品种的线粒体基因(mtDNA)进行分析与对比,科学家们发现纯血马的奠基种母马,并非如大家所想的源自东方,而是大部份均属英国及爱尔兰的本土品种,研究所依据的线粒体乃后代从母亲身上遗传获得,换言之是从母线祖先代代相传下来的基因,它的变异频率极低,平均数千年才会发生一次,是追溯母线祖先稳定而准确的依据,而不同品种身上的线粒体基因均有着不同的特征,在进行大量对比后发现,与纯血马线粒体特征最为接近的品种,为英国夏尔挽马(Shire)。

英国夏尔挽马

庞大的身躯以及脸部和四肢的毛色特征,夏尔马身上确实多少能看出纯血马的影子,他们在旧时的英国主要为农耕品种,当然这并不代表纯血马的奠基种母马祖先均是些农耕用马,因为在纯血马形成以前的数百年,英国便已出现赛马活动的踪影,相信这些原由皇室贵族拥有的母驹,均属当时赛场上出类拔萃或血统优良的份子,被甄选出来与东方种公马交配,肩负起纯血马品种奠基的使命,可是她们到底姓甚名谁,显然已成为历史之谜。

错漏百出的母系家族记录


而在更早的 2002 年,同样通过线粒体基因的追溯与对比,另一项研究(Hill et al.,2002)证实血统登记簿在建立以后,曾发生与母马相关的登记错误。

1895 年澳籍血统研究学家 Bruce Lowe 曾依据血统登记簿中可追溯到的一些最初期母马,根据她们母线后代在经典赛上的夺冠次数进行排序分类,1 号胜出次数最多、2 号次之并如此类推,最终得出了四十三个母系家族编号并被世人一直沿用至今,从基因角度来看,四十三个家族代表着四十三匹不同的奠基母马与四十三个不同的线粒体基因,但研究分析所发现的却并非如此,一些属于不同编号的家族后代,身上竟然检测出相同的线粒体基因,比如说家族 2、7、8、17 及 22,代表着这些分属不同家族的后代,实际上源自同一匹母线祖先,原理上属同一个母系家族,血统登记簿没能准确反映,或许可归咎于上段落提到关于奠基种母马原始信息的缺失,亦有可能是登记过程中发生人为错误所致,但实际原因为何现已无从查证,只知道纯血马的奠基母马数量,肯定要比母系家族编号的数量少出许多,按此研究结果推断,日本近十年最具影响力的两匹种公马 King Kamehameha「夏威夷王」(JPN)与 Deep Impact「大震撼」(JPN),虽然分属 22 号及 2 号母系家族,但他们的身上却携带着相同的线粒体基因,并在母线上直接追溯到一匹在三百多年前或更早诞生的不知名共同母马祖先,这您能想象得到吗?

在 Bruce Lowe 母系家族编号的基础上,其后亦根据后代的繁殖表现发展出分支系统,并在家族编号后附以英文字母以作识别,比如说在 1 号母系家族下,目前已发展出 1-a、1-b 及 1-c 等二十二个分支,理论上同一个家族中不同分支的后代应拥有相同的线粒体基因,因为他们依旧拥有共同的母线祖先,可是研究发现多个家族包括 1、5、6、9、11、12、16 及 19,他们各自不同分支的后代身上,竟然检测出多于一个线粒体基因版本,分支间出现差异证明问题必然是发生在登记簿建立之后,而且必属人为疏忽导致,比如说 1 号母系家族,抽样检测的九匹不同分支后代,其中八匹线粒体基因版本一致无误,仅有一匹出自 1-u 分支的,出现了与 2 号母系家族相同的线粒体基因,相信是由于 1-u 分支的始祖 Maid Of The Glen (GB)或是其某匹母线母马后代,在登记时发生了人为错误所致,所以根据研究发现推断,目前在新西兰地区名列前茅并属于 1-u 母系家族的种公马 Per Incanto「施展魔法」(USA),很大可能与上方提到 22-d 的 King Kamehameha「夏威夷王」(JPN)与 2-f 的 Deep Impact「大震撼」(JPN)在母线上属同宗同源。

这次研究中的马匹采样数量仅为一百匹,所以问题发现的全面性十分有限,但仅凭这些有限的发现,已足以结论今天所有的纯血马,血统表中的某处必然存在着错误,而由于存在人为原因导致错误的可能,未被发现的还有多少实在难以想像,更不幸地它们可能发生在两百多年间任何一个时间点之上,要全面排查几乎是不可能,所以在未来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是永远,我们仍只能与错误的信息共存。

与错误共存?听上去让您感到十分沮丧?别急,接下来还有!既然母马的记录会错,公马的也在所难免。

骸骨中揭露的真相


1880 年一匹名为 Bend Or「家徽」(GB)的赛驹在胜出「英国德比」后,发生了一段不少的插曲,赛事亚军 Robert The Devil(GB)的马主提出了抗议,声称 Bend Or「家徽」(GB)其实是另一匹名为 Tadcaster(GB)的马匹,两匹外观特征相似、同父、同龄兼同牧场产的栗毛马,在安排训练的过程中身份被错误对调,虽然有相关牧场的马夫作证,但证言并未足以说服当时的赛事董事,而且 Bend Or「家徽」(GB)的马主兼育马者乃当时声望甚高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事情到最后以一切不变告终,冠军仍是冠军,Bend Or「家徽」(GB)仍是 Bend Or「家徽」(GB)。

Bend Or「家徽」(GB)的骸骨至今仍完好保存在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当中,喜欢寻根问底的基因学家自然不会放过一解历史之谜的机会,在 2012 年的一项研究(Bower et al., 2012)中,对从骸骨提取到的基因进行线粒体比对后发现,Bend Or「家徽」(GB)并非出自血统登记中的母亲 Rouge Rose(GB),而是出自 Tadcaster(GB)之母 Clemence(GB),基本可以断定当初的质疑并非子虚乌有,两驹身份的确发生了错误互换。

血统上 Bend Or「家徽」(GB)是 Phalaris「法拉里斯」(GB)的第四代父系,而后驹则是目前绝大部份纯血马的共同父线祖先,Northern Dancer「北方舞蹈家」(CAN)、Mr. Prospector「淘金者」(USA)、Sunday Silence「周日宁静」(USA)及 Bold Ruler「勇者帝王」(USA),您能想到的近代顶尖种公马均可在父线上直接追溯到他,所以 Bend Or「家徽」(GB)的血统错误,构成影响之大与误导之深可想而知。

影响力比想象中更大的拜耶尔

纯血马三大始祖 Darley Arabian「达利阿拉伯」、Godolphin Arabian「高多芬阿拉伯」与 Byerley Turk「拜耶尔土耳其」,相信您必定不会感到陌生,以最后者 Byerley Turk「拜耶尔土耳其」的父线后代数量最少,并已达到濒临灭绝的状态,但去年的一份基因研究分析(Felkel et al., 2019)却告诉我们,他的影响力其实要远比想象中大出许多。
Byerley Turk「拜耶尔土耳其」

一匹活跃于十九世纪末的种公马 St. Simon「圣西蒙」(GB)有听说过吗?他曾经是九届英爱种马冠军,亦曾囊括六届英爱繁殖母马之父冠军,仅凭这两项成就便可想像到他在那个时候的统治地位,世纪名驹 Ribot「里博」(GB)便属其直接的父线后代,而我们非常熟悉的 Northern Dancer「北方舞蹈家」(CAN),其祖父 Nearco「尼尔可」(ITY)的五代血统中便发生了对 St. Simon「圣西蒙」(GB)共四线的重复,其父线第二代的 Danehill「丹山」(USA),重复次数更超过五十次之多,可见 St. Simon「圣西蒙」(GB)尽管出生于一百多年前,但对今天纯血马的影响依然不容低估,根据血统登记簿记录,他的父线直接追溯至 Darley Arabian「达利阿拉伯」,可是基因研究结果却告诉我们另一个答案。

追溯母线祖先通过线粒体,而追溯父线则可通过 Y 染色体,一个决定后代性别并只会父传子(不传女)的染色体,虽然它的变异频率比线粒体要高,但依然是父线祖先追溯中十分可靠的依据,研究中发现所有取样的十一匹 St. Simon「圣西蒙」(GB)父线后代,他们身上的 Y 染色体特征均无法与 Darley Arabian「达利阿拉伯」一族对上号,却与另外三十匹 Byerley Turk「拜耶尔土耳其」一脉的 Delight(GB)之后,而非如登记簿记录中源自 Darley Arabian「达利阿拉伯」的 Vedette(GB),而今天基因科技终于让事情真相大白,又一个与我们伴随一百多年的错误浮出了水面。

结语

相信这些已被发现的错误只能算是凤毛麟角,随着科学研究不断地进行,未来必然会有更多关于血统记录的疑团得以解开,或许将会有更多的意外发现,继续颠覆我们对纯血马的固有了解与想像。

从上述例子可见,一些由于人为疏忽而导致的小小记录错误,影响的却不只是一点点,除了对后世引起逾百年的误导外,亦使一些决定依据了错误的信息而作出,比如说 Bend Or「家徽」(GB)由于血统记录错误,便曾被安排与其真实母亲 Clemence(GB)进行交配,导致诞下一匹无论智力与体质均有严重缺陷的后代悲剧,反映出血统信息的准确性是何其重要。

今天的赛马已经是一项世界性运动,相辅相成的血统登记亦早已走上国际化道路,各国均有着自己的官方血统登记簿,国与国之间的记录互相承认,但同时间亦有一些规则需要互相遵守,关于命名、出生、进口、易主与繁育等各环节的严格登记规定,一方面是为了与国际惯例一致并实现接轨,另一方面依然是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性。让中国产的纯血马走出去,相信是不少马主、育马者与从业者的愿望,但要走出去的前题是能够走出去,而能够走出去的必要条件便是准确、完整并被国际认可的登记信息,所以血统登记并不仅仅是为了让马匹在本土拥有合法的比赛与繁育身份,形式上拿一本护照这么简单,更深层次的目的是为国家纯血马业的整体发展打下坚实基础,为未来中国马匹走出去创造可能,试想想有一天一匹在国际上具有影响力的佳驹,其名字后面标注的产地代码为"(CHN)"岂不妙哉?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为实现这样的梦想,大家今天便坐言起行,为中国马业未来贡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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